板车左侧,王嬷嬷边按住锦被,边蒙头往前走,马车两侧亦有衙役护卫。
瞧见王嬷嬷的身影,且见她如此护着板车上的人,顾婵漪无需上前细瞧,便知这板车上躺着的定是王蕴本人。
板车末尾,两个衙役的身后,还跟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驾车之人甚是面生。
顾婵漪想了片刻,着实想不起这人,暗自猜测,许是王氏在外城雇的马车,却不知顾砚在不在车上。
车轱辘嘎吱嘎吱直响,挤在府门口的百姓们听到此声,纷纷回头,见是衙役回来,当即让出路。
板车在府门前停下,王嬷嬷扶起车上之人,屈膝在车边蹲下,“太太,我们到了。”
锦被掀开,王蕴身穿素白衣裳,向来披金戴银的妇人,如今身上却无一件首饰,满头青丝已然变成灰白之色,瞧着甚是颓靡消瘦。
顾婵漪嘴角轻扬,看来顾玉娇之死,对王蕴的打击颇深。
王蕴抱住王嬷嬷的脖子,王嬷嬷双手用力,将王蕴背了起来。
王嬷嬷已经年过半百,脊背弯曲,背着王蕴一步一颤,好不容易踏进大堂,满头满脸尽是汗水。
众人的目光落在大堂之上,顾婵漪却紧盯着那辆青布马车。
人群身后,偏僻角落,青布马车的车帘掀起一角,顾砚从车上下来,伸手向前,将王氏扶了下来。
王氏手杵拐杖,脊背弯曲,犹如七八十岁的老妪,仅半个月未见,竟老了许多。
顾砚原本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如今越加单薄,身穿发白的锦袍,腰间并无任何佩饰,双颊无肉,显得眼睛尤其大,然而双眼无神,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
二人下车后,顾砚的小厮从车上拿出两件斗篷,为顾砚与王氏穿上。
王氏与顾砚装扮齐整后,方才立于人群后,安静地看向府衙大堂,不敢有丝毫响动,唯恐引来旁人的注目,被他人认出。
顾婵漪见之,心中甚是爽快,仅是有人告发王蕴私放印子钱,他们便觉得面上无光,无脸见人。
待王蕴所做恶事彻底揭露,那他们岂不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只能在那阴暗沟子里度日。
茅文力高坐上首,重拍惊堂木,面无表情地看向王蕴。
“王氏,桥西村村民告你私放印子钱,且归还银钱的时日未到,你便差人前往桥西村,占了他人的田产,可有此事?!”
王蕴垂头耷脑,弓背而跪,闻言却无应答,宛若木头桩子。
王嬷嬷见状,忍不住跪行半步,至王蕴身后,小声提醒道:“太太不顾及自身,还需想想尚在南边念书的小公子。”
王蕴身子一颤,几息之后,终于想通了。
她面露慌张,疾声否认,“大人,冤枉啊!这些村民实乃诬陷!私放印子钱可是我朝重罪,民妇遵纪守法,怎会做出这等要命的事!”
茅文力闻言冷笑一声,“将这本账册,拿去给她瞧瞧。”
师爷得令,捧着账册行至王蕴面前,屈膝下蹲,账册朝向王蕴,一页翻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