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妈妈进来时,薛蕙神智已经略微恍惚,听见脚步声走近,停在她身边,她才抬眸看了一眼。
费妈妈仍旧是一副慈眉善目,神色温和地伸手搀扶她:“太妃娘娘已发了话,让您起来。”
没人敢假传舒太妃的话,即便是费妈妈也不敢。
薛蕙知道她没有骗自己,这一次倒没有拒绝。
她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即便是这样,双膝也疼得受不住。
芸香顾不上自己腿上的疼,连忙去搬了个绣墩过来,扶着薛蕙坐下。
费妈妈朝外面招了招手,立刻有丫鬟抬了个火盆进来。
薛蕙已是浑身冰冷,疼得连手指都伸不直。
丫鬟递来的热茶她端不住,还是芸香替她接着。
费妈妈瞧见她这样,不由叹气:“王妃这又是何必呢?”
薛蕙目光落在面前的炭火上,鲜红的火焰映在她琥珀色的眼眸中。
“妈妈也不必费心劝我什么。”她低声道,“这件事我是一定要做的。”
原以为跪了这么久,她该改变主意了。
没成想她却越发的坚定。
费妈妈都微怔了一下,而后眉心轻攒:“您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我知道。”薛蕙缓了口气,“即便是这样,我也要做。”
“既如此,那老奴也不多劝您什么了。”费妈妈叹气道,“只希望将来您不要后悔。”
薛蕙不会后悔的。
她知道改变很难,但总要有人开这个先河。
她要让世人知道,女子并非只能囿于后院。
费妈妈没再说什么,起身行了礼后便出去了。
薛蕙稍微缓过来一点后,便带着芸香回了四宜堂。
回去的路固然难行,但她还是扶着芸香的手一步步走了回去,一如她们来时的路。
四宜堂内,荷香早知道她们被罚跪的事,早早备好了热水热帕子。
瞧见她们回来,先是眼睛一红,而后连忙迎她们进屋。
文秀去帮芸香揉腿,她的膝盖肿的像馒头,又青又紫,手刚碰上去她便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文秀下手重,虽说已经收了些力气,却还是疼的芸香忍不住叫出声,眼泪跟断了线一样的不断往下滚。
“我还没用力呢。”文秀嘟囔着道。
“你不如给我一刀……更痛快些。”芸香疼得眼前发晕,说话都带着哽咽。
而那边薛蕙坐在软榻上,荷香用了穆琬留下来的膏药,放到手心搓热以后,才轻轻贴上薛蕙的膝盖。
她细皮嫩肉的,平时稍微磕磕绊绊都能留下淤青,如今结结实实跪了几个时辰,腿上简直让人不敢看。
“王妃,您忍着点啊。”荷香咬着唇,有些不忍。
薛蕙朝她笑笑。
荷香的力气虽小,可揉下去的一瞬间,薛蕙还是感觉疼痛立刻传遍全身,尤其是膝盖那里,像是疼得断了一样。
她浑身疼得止不住颤抖,脸色也瞬间煞白,可她硬是咬着牙,没喊一声疼。
这种痛不由得让薛蕙想起从前还在宋家时做的那个梦。
那分明是梦,可她却明显感觉到了什么叫肝肠寸断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