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非默然片刻:“她在生死关头救过我,我会把她当成沉璧一样看待。”
韩青墨略略颔首,不再多问。他手里的茶盅捧了很久,却忘了喝,茶水晃了一点出来,湿了衣襟。
沉非再度开口:“实不相瞒,我这次除了替青黎送家书,另有要事相求。”
韩青墨这才回过神:“不要轻信外界传言,虽然目前还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将沉璧带出宫,但我能担保她安然无恙。”他对沉璧的关切心知肚明,不待他开口便坦承直言:“而且,就现在来看……她大概并不愿意离开怀瑜。”
“我无意干涉她的去留,而是需要和她谈谈。”沉非顿了顿:“或许,有些事情,你也有兴趣知道。”
“韩某洗耳恭听。”
“你当初为了璧儿答应与游笑愁的交易,那十个人,你可清楚他们的来历?”
“他们大部分都是黑道杀手,受人钱财替人消灾。”
“那么,程竞阳呢?你可曾想过他为何出现在名单上?身为绝情剑的主人,你因他而未能及时复命,不仅身染沉疴,还落得黑白不分的境地,值得吗?”
“得失自在人心,黑白不分却是从何谈起?据我所知,他牵系着沉璧的身世之谜。”韩青墨细心查看着沉非的神色,斟酌道:“她在这世上或许还有别的亲人?”
“你是说他?”沉非敏锐的反问,得到对方的默认后,不禁冷笑:“你这两句话分开来说都对,合在一起却极为荒谬。”
韩青墨心中一咯噔,第一反应便是程竞阳果然骗了他。虽然他自己也察觉出不少疑点,却始终如同一盘散落的珠子,没有一根主线来串起它们,而沉非这句话无疑就是最好的解释。
“那十个人联手杀了璧儿的母亲,主谋便是程竞阳。他胆敢扯出如此弥天大谎,连你也一并算计了进去,又生怕不能诛我灭口……”沉非紧盯韩青墨的眼睛,冷不丁问道:“你可知在宜都使用的泻药添加过砒霜吗?”
“不,不会……”韩青墨闻言着实一惊。
“璧儿阅历尚浅,轻易被利用还说得过去。而你,凌右使,什么险恶风浪没见过,竟然也同她一样天真,当真令人诧异。”沉非将他的震惊尽收眼底,缓缓吐出一口气:“慕容轩手下半数将士中毒,深浅不一,有的未上战场就毒发身亡,余下的都被逼红了眼。所谓哀兵必胜,他们背水一战替慕容轩杀出血路,只求保全主帅,他日好为弟兄们报仇。慕容轩对此已立下血债血还的重誓,可笑程家为赶尽杀绝,不惜牵涉进多少人命。”
“我并非天真,而是……”韩青墨渐失冷静:“就算程竞阳歹毒成性,怀瑜绝不会对我有所隐瞒。那些药,是经过他的手……”
“你凭什么肯定?凭他与你的知交?凭他对沉璧的动情?如果他有朝一日势必与沉璧为敌,你会保住谁?”
“你的意思是……”韩青墨顿觉心神乱作一团,却无法遏制的顺着沉非的提示想得更远,疑团缓缓浮出水面,再明显不过,问题出在怀瑜身上——他很有可能也只是程竞阳的一步棋,用来觊觎龙椅的一步棋。
沉非冷酷的揭穿了事实:“璧儿才是元帝与程妃唯一仅存的血脉,她的亲生哥哥早被程竞阳杀害。如今的程怀瑜倘若不知情,那就仅仅是个替身,程竞阳借他的手篡位后,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他。倘若他也知情,即便不与程竞阳沆瀣一气,为求自保,他对沉璧,还拿得出几分真心?”
夜雾渐浓,亭角悬挂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微渺的光芒似乎永远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尽管难以置信,但韩青墨知道,沉非所言句句属实。
“怀瑜他……到底是不是程竞阳的亲生儿子?”
“这个问题,大概只有程竞阳自己才清楚。”沉非的唇角牵起一丝嘲讽:“无论是不是,他已经丧心病狂到只容得下自己。”
“那你又是谁?”
“和你一样,希望给她幸福的人。”
沉非淡淡的看向远方,视线不甚分明,心却早已越过重重飞檐,守望着他此生唯一的牵挂。
君心何处
身处是非之地,沉璧不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上她。
她每每极力克制住翻墙去找怀瑜的冲动,还必须分神应付一大堆上门拉家常的女人,实在是欲哭无泪。
她现在的处境很奇怪,住在长乐宫与东宫相接的小院里,右墙之隔的太子被禁足,左墙之隔的元帝又十分关注她的饮食起居——实则是关注《明君录》的进展情况。后宫谣言四起,东宫的怀春少女们最先耐不住性子,活泼的直接以姐妹相称,文静的借口找她练字,常常是叽叽喳喳一满屋。然后长乐宫的嫔妃们也开始走动,过来人自然端庄矜持得多,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