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彼时她把那件事宣之于口后,龙玉珏立时投过来一束纷杂的目光,令她的理智瞬间回笼。她怎么可以请一位男子帮她购买、私传“禁书”呢,还是在宫中。
但是,悔之晚矣,虽然她即时出言,对自己的不慎之言进行了补救,“我也只是平日里用来消遣罢了,不拘诗词、游记之类的,只要小王爷觉得不错,值得一阅的书皆可。”
但看着面前的这些书,她的羞愧在所难免地泛了滥,白净的脸红霞乱起。
连高公公过来回禀皇上午间正过来用膳也不大走心,与云婉把两个书箱抬至屋中,便心不在蔫地叫云婉下去准备午膳的。
正欲把这些书都摆上闲置多时的书架,都开了箱,蓝烟忽儿又想起龙君宇没收她书的事,手上的动作一滞。未免上回的悲剧重演,她把两箱书放进了自己的秘密仓库——摆在了空间闺房的书架上。待想看时再拿出来便是,也唯有这里最安全,不会出任何纰漏。
待出来后,蓝烟猛得一拍脑袋,直骂自己糊涂竟然忘了人都被她派了出去,也不知要几时回来呢,午膳的事云婉一个人肯定搞不定。为了皇上大人驾到时有饭吃,久未下厨的蓝烟,匆匆赶去了厨下洗手做羹汤,与云婉一道忙活起来。
秋荷他们果然迟至午时才回宫,犹然带了两口箱子回来,却亦不是原来的那两口了。因龙君宇在,只秋荷一人进来向蓝烟简略地回禀了一声。
直至龙君宇用罢午膳离开后,秋荷与刘明善才进屋详细地回明这一趟出宫之行。屋中还有两口箱子,一个梨花木的,另一个是樟木的。
“……奴婢与刘公公到夏侯府时,没见到老爷,大少爷却是在的。所带的东西也都按小姐所吩咐的赏了下去。小姐的信也给了大少爷看了,大少爷还写了一封回信让奴婢带了回来。”站在榻前的秋荷带了笑,不紧不慢地诉说着,说罢自怀中掏出一封信来,交付给蓝烟。
接过信,蓝烟按捺住马上拆开的冲动,又凝向秋荷,“继续说下去。”
虽然非常想知道大哥会说些什么,但还是觉得听俩人回报完了,再看也不迟。
“大少爷也给小姐带了些东西,那个小点的梨花木的箱子。”说着,秋荷指着地上的一口箱子。
见蓝烟颔首,没什么要问的,反而以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秋荷接着道:“在咱们府上到也没待的过久,去章府的时候,因恰好碰上了一出事,才耽搁了一些功夫……,老夫人正病着,却不顾身子硬是下了床见了奴婢与刘公公……”
秋荷的讲述有些凝滞,想了一路,犹自拿不定不知该不该如实地回禀下去,却还未说完便被蓝烟的惊呼声所截断,“啊,外祖母病了,严重吗?大夫怎么说?”
这猝然而至的不幸,直教蓝烟惊骇不已,放在腿上葱白的手不由攥紧了松松拿着的绢子。
蓝烟
无法想象病中的外祖母是怎样的一副形容,对外祖母的记忆仍旧停留在入宫之前,向来不大爱出门的她来府中探望即将进宫为妃的外孙女的那一刻。
那时,外祖母身子骨是那般地硬朗,走路不柱拐杖,亦不喜身旁两位舅母的搀扶。身上暗秋香色的衣裳,衬得她的皮肤微微发亮,与她身上所释放出来的雍容温和的气度相得益彰,只瞧了一眼,就教初来乍到、神思不属的蓝烟心里暖烘烘的。
年近花甲之年,两鬓却只略染了几丝冰霜,优渥的生活使得她的浑身上下不甚见老态,笑起来与蓝烟记忆里所存储的那位母亲的模样逼似,一股至亲般的亲切,就那么于她心上悄然而生。
这一年的春天,虽是蓝烟第一回见这个名义上的外祖母,却又遏制不住地想去亲近她,做她名副其实的外孙女,任性的在她怀中撒娇为她所宠爱。不是蓝烟自来熟,而是纯然来自内里天然的血脉亲情使然。
秋荷笑道:“奴婢就怕小姐要问,事先都详细地询问过了。老夫人见了奴婢很高兴,又见了小姐送了那么些珍稀的药材,知道小姐惦记着她,眼泪唰唰地直掉。一边抹着泪,一边与奴婢说自己不过是受了风,也正吃着药呢,养上几日便好了,教小姐不必挂心就是。还笑着说小姐能想着让奴婢去看她,她的病就已经好了一半了。又拉着奴婢问了半晌小姐在宫中的情形,奴婢捡能说的便说了些,以安老夫人之心。
还是大夫人送奴婢们出来的时候,奴婢又问了一遭,她犹豫了片刻才吐出了实情。说为三少爷要报考武举的事,家里闹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