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陈大兴,而是吴槐!
“是你?”姜翰鹰伸手要去腰间摸枪,吴槐横跨了一小步,将身子躲在了一个正聚精会神浏览展板的女孩身后,姜翰鹰不敢乱动,唯恐亡命徒吴槐伤及无辜,吴槐从小女孩身后探出右手,手心是一串号码,姜翰鹰松开了枪,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嗡嗡——嗡——”吴槐兜里的手机开始振动,他掏出手机放在了耳边。
“你想怎么样?是男人,咱们出去一对一。”姜翰鹰目光如炬,牢牢锁定吴槐,只要他稍稍一动,便第一时间冲上去。
“我不想怎么样?你这张脸。。。。。。跟你爸长得真是一模一样,我在医院门前杀米娜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你,还以为是大白天见了鬼。”
“吴槐?这个名字怕是不妥帖,准确来讲,你应该叫。。。。。。老枪,或者是。。。。。。阿水!”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既然你能说出阿水这两个字,应该知道三十年前,我外公是怎么死的吧?”吴槐的面目越来越狰狞。
“当然!悍匪唐峰,组织团伙杀人抢劫被公安干警陈大兴剿灭,其人因抗拒抓捕,被公安干警姜达当场击毙!我以我的父亲和师父为自豪!”姜翰鹰一字一顿,语气坚定有力。
吴槐牙关紧咬,怒气当胸,狠声说道:“你不怕死吗?”
“怕是什么?我师父没教过我!你到东江市,不就是来报仇的吗?父债子还,有什么恩怨,你冲我来!”
“好啊!老的没逮到,逮个小的,也不亏,你把枪用外衣包好,慢慢地仍到右手边的垃圾桶里,动作要小,别引起注意。”
姜翰鹰点了点头,脱下外衣,在身后一卷,将手枪卷在了里面,假装看展览,转了一圈身,让吴槐放心,随后故作不经意,靠近垃圾桶,将上衣扔了进去。
“走过来!”吴槐缓缓移动,走进了那队正在参观的中学生,混在队伍中向前移动。姜翰鹰右手举着电话,左手搭在左手肘上,让吴槐看清自己的两只手,随即迈步向吴槐方向走去。
吴槐左手举着手机,右手插进了衣兜,握住了一把装着消音器的手枪,枪口上抬,对准了姜翰鹰的胸口。
“三十年前,你爸爸在我外公胸口打了五枪,我瞧得真真切切!”
“冤有头,债有主,这群孩子,可没招惹你。”
“放心,只要你死,我保他们毫发无伤。”吴槐瞳孔一缩,扣动扳机,在手枪击发的一瞬间,学生队伍里突然蹿出了一个身影,他一身校服、个子不高、身形瘦削、戴着口罩、低着脑袋从侧面拦腰抱住了吴槐,用自己的小腹挡住了吴槐的枪口。
“砰砰砰——”吴槐三枪连发,那人中枪滚倒,扯着吴槐一同倒地。姜翰鹰阙准机会,一个虎扑蹿了上去,按住吴槐的手腕,将他持枪的手锁住,向地面猛砸,吴槐勾动扳机,数发子弹打碎了玻璃展柜,惊得厅内的参观人众四散奔逃。
“我是警察!都别乱!趴下趴下!”姜翰鹰一边和吴槐角力,一边放声大喊。
吴槐使了一个兔子蹬鹰,背靠地面,双脚齐出,踹在了姜翰鹰胸口上,姜翰鹰在飞出去的一瞬间反关节扭转吴槐手腕,吴槐手枪脱手,掉落在地,吴槐起身去捞手枪,刚站起来,便骤然发现自己的左手腕被人用手铐锁住了,手铐的另一端就拴在刚才蹿出来的那个穿校服的身影手上。
“阿水。。。。。。好久不见!”那人摘下口罩和帽子,赫然正是陈大兴。
陈大兴低下头,看了看因中枪流血染红了一片的小腹,自嘲地笑了笑:“现在这中学生,个子都好高啊,好不容易搞了套小一点的校服,结果还是大,松松垮垮,撑不起来。”
姜翰鹰瞧见陈大兴手腕的手铐,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腰间,陈大兴咳了一口血,躺在地上骂道:
“兔崽子,手铐被人摸走了都。。。。。。都不知道!”
“你叫我什么?”
“小。。。。。。小兔崽子啊,你想我叫你什么,叫大哥吗?”
“师父!你。。。。。。你不是痴呆了吗?”姜翰鹰喜出望外,眼眶通红。
“你他妈的才痴呆!”陈大兴眼珠子瞪得溜圆,正要说话,吴槐一扯手铐,将陈大兴原地甩了出去,“咣当”一声撞在大厅柱子上,陈大兴蜷缩成一团,两腿夹住吴槐被铐住的胳膊,大声喊道:
“小兔崽子,还等什么!”
“啊!”姜翰鹰一声虎吼,抓起墙角的灭火器,向吴槐脑袋上砸去,吴槐闪身要躲,但左手上拖着一个一百多斤的陈大兴,闪避不及,虽躲过了脑袋,却被砸中了肩膀,疼痛难当。他后退半步,右手一撩裤腿,自腿上拔出一把匕首,反手去削剁陈大兴的手腕,想挣脱镣铐,姜翰鹰眼疾手快,扔了灭火器,两手交叉托住吴槐持刀的手,“十字”翻折,控制住他的匕首走向,吴槐现在是标准的“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姜翰鹰正当壮年,凭着一身蛮力,不到数个深呼吸,已经将吴槐持刀的手腕掰成了反关节。吴槐硬拼不过,抽冷子飞起一脚,踹向姜翰鹰前腿迎面骨,吴槐的皮鞋内衬钢板,一脚蹬实,姜翰鹰疼痛难忍,身子一晃,向前扑倒,吴槐抬膝上顶,结结实实地顶在了姜翰鹰的鼻梁骨上,姜翰鹰鼻血横流,抓着吴槐的手下意识地松了劲儿,吴槐手腕一扭,匕首贴着姜翰鹰的小臂划过,割开了一道血口。躺在地上的陈大兴见徒弟失利,虽然嘴上大骂“小废物”,手上却不闲着,捞起地上掉落的灭火器,夹在两腿中间,拔掉保险销,握住压把,将灭火器喷管对准吴槐的头脸狂喷,大蓬白色干粉瞬间笼罩了吴槐的上半身,趴在地上的姜翰鹰眼疾手快,捂住了眼睛,而吴槐则被喷了个正着。灭火器内干粉的成分主要为磷酸铵盐和二氧化氮,一旦接触眼角膜,瞬间引发灼痛,再加上吴槐和陈大兴的距离很近,气体喷出的压强衰减小,巨大的气流冲击下,吴槐眼球受损严重,双眼红肿,无法视物,只能挥刀乱砍,姜翰鹰矮身半蹲,看准时机,从身后扑倒吴槐,打掉了他手里的匕首,右臂穿过吴槐颈下回拉,按在自己左肩上,左手顶住吴槐耳下,双手一起发力,吴槐呼吸困难,在地上挣扎了不到一分钟,就昏厥了过去,姜翰鹰起身,扔了吴槐,抱起浑身是血的陈大兴:
“师父!师父!”姜翰鹰两行眼泪噼里啪啦地乱掉。
“别。。。。。。别他妈嚎了。。。。。。先把他铐。。。。。。铐。。。。。。”陈大兴失血过多,说话有气无力,姜翰鹰伸手在自己浑身一顿乱摸,一时间找不到手铐钥匙,陈大兴指尖一挑从手指缝儿里捻出一根铁丝,插进手铐的钥匙孔左右拧转,他的手哆嗦得厉害,完全不受控制,拧了半天也没拧开,陈大兴脸白如纸,摇了摇头:
“不成了。。。。。。不成了。。。。。。这回这坎儿怕是过不去了。。。。。。”
“师父!您没事!您肯定没事,您还没看着我娶媳妇呢!”姜翰鹰泣不成声,终于找到了钥匙,解开了陈大兴手腕上的手铐,将昏迷的吴槐双手背后,铐了起来,拿起手机,呼叫支援,抱起陈大兴就往外跑。
“师父!师父!咱们去医院,去医院!”
“小兔崽子。。。。。。”陈大兴缩在姜翰鹰怀里,伸出满是鲜血的手从自己的上衣里怀摸出了一个干瘪的烟盒,举到嘴角,叼起了一根儿烟,将烟盒慢慢塞进了姜翰鹰的衬衫口袋,轻轻拍了拍。
“师父。。。。。。藏的烟,都给了你吧。。。。。。”
言罢,陈大兴脖子一歪,嘴角的烟从半空落地。姜翰鹰咬着牙,昂起头,努力不让泪水遮挡自己狂奔的视线。不远处,救护车呼啸而来,一旁的面包车车门打开,麻小和王海棠跑了过来,担架、护士、心脏起搏。。。。。。所有嘈杂在姜翰鹰的耳畔进入了静音模式,他无力地跪坐在地上,望着渐行渐远的救护车,孤独、无助、恐惧笼罩了他的内心。他垂下脑袋,疯狂地用拳头砸击着地面,剧烈的动作使口袋里的烟盒掉落在地,姜翰鹰捡起烟盒,定睛一看,那烟盒的背面被人用圆珠笔写着一行小字:奇乐堡玩具之家。姜翰鹰认得那字迹,定是出自陈大兴无疑,姜翰鹰爬起身,顾不得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势,拔腿冲到路口,发动汽车,直奔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