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一反果敢,犹豫着,在取舍说与不说的内容。孙翼跪地许久,掌肉紧紧附在剑的镂刻上,他直言不讳道,“公主请静待。”
静待?叫她怎么静待,火光当中,卫兵有序的退散,列阵守在殿前。
宋玉道,“公主,这是陛下的旨意,他为你留了最后一条路。”
最后一条路?她忽然醒悟,怪异之处就在于自己,他四散朝权于心腹,辅敝朝政,她的存在于朝,几近可有可无。如今孙翼又归朝,禁军全由他统领。他早就设计好了吗?
“他还说了什么?”她的声音若浮水之苇,几近飘零。
宋玉箴口不言,那是万不能说的。
“除了禁足,还有什么?”她问。
无人回答,殿上回响着她的声音,空洞洞的叫人心慌。
子雁不忍,泪越流越多,炎夕瞅着子雁,那样一个清冷的女子哭成如此惨状,手心顿时冒起冷汗。
“你也是受命于他吗?”炎夕问子雁。
子雁泪如潮涌,此刻只能想起四字,“万死不辞”,她有愧于炎夕,这种作法说是受命于宇轩辕,也不全然是,她并不想瞒炎夕,从始至终,她也不愿骗炎夕。所以,她偷偷的进内殿偷信笺,她希望局还未破,至少,炎夕还是自由的。
孙翼恼恨不已,倏的起身,虎眸中有两簇火苗,“我等奉命在此是为何?陛下孤身奋战北歧,西朝的兵马又蠢蠢欲动……”怨不得孙翼气煞,他接了旨书,竟命他从吴郡带亲兵返朝都。灵潮不甘,直直就骑了宇昭然留给她的乌骓赶赴前线。
宋玉扬手挡住孙翼,斥道,“陛下留你我在此,自是有要事。”这节骨眼上,二人却吵了起来。
孙翼欲带兵后援,宋玉自然心中清楚。
他抬头,众人失控,炎夕却沉静如斯,她出乎意料的妥协,挥袖遣他们离开。
宋玉觉得怪异,但见炎夕甘于禁足在清凉殿,也算顺遂,此刻是非常时期,他纵是慎静之人,也不能做到面面俱到。
残留一丝疑窦,宋玉遂命子雁每日照顾炎夕,子雁拽着宋玉的手,宋玉拭去她的眼泪,“别再哭了。”
“宋玉,接下来要如何?”她问。
宋玉笑了,坚定之中,有一丝芒凉,他握紧子雁的手,“事到如今,我们已无退路。陛下放了你,为的就是今天。子雁,清凉殿不是凤凰的栖所,它困不住公主的。你千万不能心软。现在要做的是好好的照顾公主,陛下最后的密笺里,只有四字。”
宋玉打开子雁的手,慢慢在她手心一笔一划的写着—“保她平安”
火把炙亮,他仰头望这清凉玉殿,只盼远方还有一线生机。
大殿中只剩炎夕一个人,她想转身一步步走向榻,却发现自己失了力气,胸膛中有一股不安,有一股愤恨,更有,无穷无尽的伤痕。
宇轩辕啊,宇轩辕,你又设计了我。
你又骗我。
你答应过我,你会平安回来,
你是君王,怎可失信?
她伸手,晶玉白皙的尾指还存有他温度的记忆。
她的袖略过一尘不染的私俱,
他早计划好的吧,每日有人清扫此处,等的是今日将她禁足于此。
这局他是费了多少心力,连个亲信之人,都没留给她。
“嗒”的一声细响,
手背上一热,她才发现,自己哭了。
“如果天下和你,我只能保住一样,我会选你。”
喉间一呛,还来不及捂帕,那水纱上已是滴滴溅血。
她无声的阖上眼,她懂了。
他会保住她,然后,用自己换天下。
他怎能这么残忍的对她呢?她还没来得及证明她是爱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