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一出,谁敢出面驳话?
她纠紧的心,松开,却是五味杂陈,孙翼以雷霆之势,跪在百尺之外,说道,“叩见皇后。”
如此便是名正言顺,她的眼略带月梢之柳,吹拂不定。宇昭然放开她的手,但却没有跪下。她徐步走向孙翼,双手接过旨书,再看一眼,那是她熟悉的字迹,他不喜欢锋芒毕露,又要身轻压重,带有帝王之姿。
人影黑压压一片,团团环拥着她,红衣贵锦,重重压身,金丝纹凤,跃跃起裳,像要飞腾一般。她顿首伫足,云边厚厚的烈阳已拨雾重出。
她攥紧旨书,固金粗糙,扎进她的手心。
她没有马上登上后座,她冷目环视四周,仿佛他们都是敌人。
她朗声问道,“谁是侍从骆卿?站出来!”
不久之后,余音淡去,有人探出头,是个年轻的男子,他长得干净,因为惧怕,他踉跄了几步才跪爬到炎夕跟前。骆卿在一月之前,首先上奏,称朝内有议,延曦公主的玉盘碎去。
此刻,他按压着大腿,说,“臣,臣乃骆卿。”
炎夕看向卢照身后的一拥人众,她面无表情,寒声冷冽的说,“来人。”
两名侍卫,配剑在身,盔衣闪闪,从身侧呵道,“在!”
“谣头之祸,拖下去斩了。”这是她执行权柄的第一项。她拂袖往前,眼中只有金銮殿边的,长柱金龙。
百官相视之后,中气更足,他们齐声,断续的重复,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身后的声音还在彻响。她不是虚凤,宇轩辕给了她凤韵真凰。数百个头颅,随着她的脚步移转。
仗音直上九重天外,逼向空荡的高台金座。
她突然停下,扭头看了眼宇昭然,他坚毅的面部已然柔软,他不悔的神情还在强调他心中的炽烈情感。
他怎么敢直视这样的她?他怎么敢继续表达他赤裸裸的爱意,只因为他是宇昭然。
他挣扎的牵引她的目光,投向凤座,他的声音不大,混在身后的刚硬朗声中,却是那样明晰。
“炎夕,走上去。那是属于你的位置。”
他不卑躬曲膝,他们的距离已经足够遥远,他只想单纯的做她忠实的后盾。
炎夕噙笑点头。
当她裙摆漫过金漆雕栏的那刻,宇昭然感到从未有过的震撼和心酸。
仿佛她的脚步踏的不是台阶,而是踩在他的心扉之上。
但他的目光却是鼓励的,他的力量也如阳光一般。
最后,他不得不抬起头,才能看到她。他们终究一个是天,一个是地。
皇权威于高座,不见龙,唯有一凤。她神色端祥,却气震万里,她有民心,更有权力。东朝泱泱皇廷,从此,落于此女掌中。
早朝结束,炎夕直奔龙玦宫,她要马上见到宇轩辕。
竹目不在,站岗的人竟是一位宫婢。她容貌清秀,眉间略带贵气,炎夕认出她,那女子是韦云淑身边的朝若。
朝若伏身,跪地说道,“见过延曦公主。”
语声才落,就见韦云淑怀笑走了出来。
“妹妹这是干什么?”
炎夕说,“我要见陛下。”
韦云淑端视了她一阵,先侧身,说道,“朝若,你走吧。”
待朝若离开后,韦云淑朱唇又启,脸上笑意也没减去,对炎夕说,“还是让竹目同你说吧。我进去煎药。”
冬还不过,冰璃挂满枯枝,即便有暖阳,也化不成露水。
竹目笑意融融,仍是温文从雅,他站至炎夕面前,说,“陛下说,公主此后不必再到龙玦宫。”
“为什么?”炎夕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