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目侧脸,看向闭合的宫门,“陛下说,病期内,不会再见公主。姿华公主将会照顾陛下,公主不必担心。”
病期内,不会再见她。炎夕咀嚼着这段话,这是什么意思?她不安的望向龙玦宫,病期之内……
她心上有千头万絮,她想起与殇王一战时,她的回头破坏了宇轩辕的计策,这一次,她又不听他的话。他做任何事都不是随心,秋波也要留有余力,他又要安排什么?他又有何计谋?
炎夕临去前,对竹目说,“告诉陛下,我在金銮内殿处理朝务。”
这夜,偶有风来。她的手指冻结不少,动作也不那么灵便。窗子被剧烈的寒风扇了几下,脆弱的合上。她走过去,使劲一拉,固定好,她又抬头,天上不见星宿,也不知那颗紫微星,现在怎样?
她叹了口气,有白雾团团,合手呼了呼暖气,正想研墨时,有人接了过去。
宇昭然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他说,“天寒地冻,你怎么还不走?”
“我想把奏章批完。”炎夕答道,她瞟了眼宇昭然,他正专注的在磨墨,墨心带尘,水因为冷气,凝固了不少。
烛虽在罩中泣泪,但,被风一刮,还是流气,发出火热的哀鸣。宇昭然这几天都陪在炎夕的身侧,他对朝政也不是一无所知,早些年,他游在朝内,朝外。对于民生之事,他很了解。炎夕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人,他的才智,能力都足以匹配龙位的宝座。
“明日起,你不必来了。”炎夕说。
宇昭然继续动作,情绪没有起伏,“冬寒霜降,今年的冬天特别冷,汝肃的税已减三厘,各地的奏章也纷如雪落,恐怕要再减几厘。”
“不能减!”炎夕说,“减税有度,我已下令,命刘纯到各地堪查,以免有人虚报不实。”
宇昭然唇畔有笑,他指尖用力,磨动墨盒,“你的确有智。”
炎夕提起笔,蘸了蘸墨,又放下,“昭然,回去吧。这段时间,我会好好处理朝务,你不用每日来陪我。”
他依旧不动。他放下磨棒,借着烛火,看向她。他的眼里不知带有何种情绪。
炎夕正视他,“昭然,你有话就问吧。”
“三哥……真的病得很重?”宇昭然问。
炎夕不打算瞒他,点了点头。
宇昭然唇线波动,目光凝聚,“我多少心里还是有挣扎。”他似是痛苦,又有茫然,“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你吗?”
这种时刻,他竟旧事重提,她无言以对。
宇昭然一笑,顿洒飞逸之灵,也不知他真实的情绪,是悲是喜,“当初遇见你,的确是习惯了原本的姿态,游弋红粉罗兰,改不了口习。还记得破庙中,你站至我跟前,不肯屈服。女子当中有烈性的也不少。但你不同,你双眼泛光,明眸里却有害怕。我是喜欢你的光,还是喜欢你的怕?我也不懂。再遇见你,又觉得你像劲草,春风不至,也要发韧,秋雨来袭,也不会枯荣。我曾戏语,要与你夫随妇唱,那是真的。我总没有方向,所以,当时,我决定,以你为方向。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
“所以,你才不走。你不离开朝是为了我,对不对?”炎夕走到他的身侧,她心中止不住为他叹息。
他不愿看她,眼睑阖了阖,却在笑。
“你积力争权,邀功不止,短短的时间,就揽去大半权力,也是为了我。昭然啊,你怎么这么傻?”炎夕有些心痛,她怎么能忘记那个少年?他游戏人间,却有挚情一片。只是命不随人,他们不可能。
宇昭然回答,“你说我傻,那你呢?你明知道,没有玉盘,强登后座是死路一条。不论三哥的病能不能好,你都要死。难道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
“刘薇曾对我说,宇族的男人是君子,我心中总觉得,那样的男人不应生在帝王家。时,也不等人,死中求生,也是一计。况且,我是借着你的力才登上凤座,你为什么现在又说这种话?”炎夕说。
宇昭然目光一凝,苦苦的笑道,“我的立场很明晰,我只站在你身后。我想光明正大的拥护你。但我也是人,我也有私心。可无论如何,我也选你。”
炎夕叹了口气。
宇昭然又说,“你不必烦恼,我不想增加你的负担,当日若是废旨一道,我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你。三哥的一生是为国,我的一生是为你。”
炎夕的眼睫微有翊动,她的心飘摇颤抖。
宇昭然笑得释然,“你看,我又忘了。你现在是我名正言顺的三嫂,我也有未婚妻。再不能对你说那放肆的话。对不起。”
炎夕想起,那天在监国公府上,她曾打了他一个巴掌,往事历历在目,她从没有与宇昭然敞开心胸谈过一次,像是决定了什么,炎夕专注的看着宇昭然,“昭然,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那日,我在监国公府上,打了你一巴掌,你,你怪我吗?”
宇昭然摇了摇头,他也像烛一般,恣意而又贪恋的释放满怀的柔情。“炎夕,你愿意听我说了吗?你从来不肯听我说话。”
“昭然,就算我不死,我们也不可能。”炎夕又明媚一笑,说,“但……现在我不是炎夕,我只是明月。”
宇昭然的手抖动着,他迟疑了片刻,才拉起她的手。那温柔的触感直碰他的心扉。明月,他的明月。他可以亲诉衷肠吗?他真的可以吗?
下一刻,他眼中的光褪色,他松开了手,与她相望,他有些无力,孱弱的说,“我的明月,从她进入宫廷的那刻,就不见了。你现在是炎夕。”
她的眼中湿去一片,“昭然……”
宇昭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