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病情不断恶化下去,几十年后才会行动不便。网球打不了就不打了,只要失败的概率不是零,落在身上就是百分之百,根本不值得精市用将来的人生甚至性命去赌。”
幸村爸爸眉峰紧蹙,脸上尽是浓浓的愁闷。他向端坐着的老妇人问道:“母亲,你怎么看?”
或许年纪大了身体衰弱的缘故,幸村奶奶慢悠悠开口:“心怀梦想,就算拼上性命也要去实现的执着……这些都是少年人才会有的宝贵的事物。如果精市在我们的劝说下不做手术,他会不会抱着遗憾和后悔走完接下来的一生呢?”
幸村妈妈难以认同,“就算是这种理由也好……”
“这么复杂的事情我听不懂啊奶奶。”乃乃叶说着说着,都快哭出来了,“手术什么的听起来就好可怕,只要能活着不就够了吗?我不要失去哥哥……”
“你的担心有一定道理,贵和子。但也不那么绝对。”荻野说道:
“人的一生很长,除了网球以外,精市也会遇到更多令他热爱的事物也说不定。那个病只要一直服药,再怎么都是可以控制的。就算几十年以后瘫痪了,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就算他手术成功,顺利成为职业网球手……”
说到这里,荻野心疼地皱着眉头,“你们有听说过哪个运动员是完好无损退役的?他们总是超负荷训练,有些看不见的损伤是不断积累的,还有各种事故导致受伤也太常见了……
“精市的才能远不止运动。但凡他把对网球的热情转移到画画上,将来的成就只怕不亚于我。”
眼前光景看在明野眼中就像做梦一般不真实。
各持己见的一家人,没有哭叫没有暴怒没有争吵,没有像仇敌一般用尽最恶劣的言辞刺伤对方。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毫无保留倾诉内心想法……
“明野君?”
幸村爸爸的呼唤声让明野惊醒般回神。
“在。”
“你认为呢?”
被父辈的成|年人询问想法,这经历过于陌生。她早就习惯了被忽视,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为自己的失态感到耻|辱,正想道歉,发现幸村一家连同荻野都只用目光鼓励着她,没有责备的意思。
如果是这样的一家人,就算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也没关系吧。
“我赞成手术。”
她不忍去看幸村妈妈和乃乃叶的神情,埋下头说:
“对于精市来说,网球似乎真的很重要。所以……我认为不能做想做的事,不能成为想成为的人,活着的每分每秒都是很痛苦的。”
片刻的静默后,幸村爸爸哑声开口:“那么……直子,乃乃叶,荻野先生反对手术,母亲,明野君,加上我,同样三人赞成。”
“克哉,你……唉……”幸村妈妈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精市从小就早慧。”幸村爸爸眼底浮现出感伤的,却自豪的浅笑,“说起话来一本正经,又不爱表露情绪,个头还没我一半大的时候就像个十足的小大人了。
“我总是希望他像别的同龄人一样傻气一点,活泼一点,可他的理智还有自尊心甚至超过一般的成|年人。
“他的年纪的确还是小鬼,但我觉得在这样重大的关节上,倒也可以将他当做足够对自己负责的大人看待了。
“再给他一点时间考虑吧,做还是不做手术,由精市自己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