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空地上边忙活,边说回儿子家常闲话。
最先给村里人传了消息来的那年轻妇人,不由接了一句道:“说来还是我们家最悔了。原本都已是定下了,可偏又赶上我家婆婆听着邻家说,等他们家搬去山上后,就把那片地转与别人家种。”
忙又叹了一声:“喏,就只这一句,我婆婆回家这么一说道,哪里还有愿意跟着山上的。这不,咱们家倒是接下那二亩半地种,可怎么能比得上,他们在山上的日子过得舒坦哟!”
“怎么了?不就是比咱们多得些可换银子的山珍嘛?不过我可是听说了,真能靠这些发财的是一家没有,到底不如咱们忙活田里的,一年下来打了粮食,便够过活的……。”
却被刚才那开口抱怨的妇人,打断下来:“你是不晓得,他们新山村里,早在初七就已是忙活起今年的生计来了!”
“啊!”这句才刚出口,漫说是刚才被她打断的农妇,就是余下的几人,也都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转向这边来。
“究竟怎么回事?这时节河道都还冻得结结实实的,又是哪里来的生计可忙?”片刻后,已是有人不置可否的提出自己的疑义来。
就听得这旁的年轻妇人,笑着一指院子里的鸡窝告诉道:“不是旁的活计,他们山上打初七就下山来,去了专卖鸡苗的王老头家,一拉便是整整好几百只嘞!”
“好几百只,乖乖,这般的天气里怎么好养活哦?”边嘀咕一句,头更是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边发笑道:“只怕这买鸡仔的钱,都得直接打了水漂!”
却见那年轻妇人,忙是摆手拦道:“这都好几日了,也不见有一家死了过三只的哪。这可是昨儿我婆婆往他们山上串门时,才得的消息。估摸着今年那新山村里,又得比咱们多养上一茬的。”
顿时,原本围坐在一起的妇人们,便不由接二连三的问道起那知道实情的年轻妇人来。
“他们是用啥法子,才养活的小鸡仔?”
“咱们自家小院里,可是也能跟着学来用上一用的?”
“到底是当初没看得长远啊,怎么就错过了这么个大好事!”
“就是,哪今年衙门又要开了哪座荒山头,叫咱们再改了几家作林户的?”这一句才不紧不慢的脱口而出,却是将四周遭农妇们的目光,都齐齐聚拢到了这说话的妇人身上。
对啊!没错!虽是眼光不足,才错过了年前那一回,可接着不是还有今年这一波嘛!接下来,便是可想而知,在座众人哪里还有旁的心思闲话家常的。纷纷起身急着往自家赶,生怕晚了一步,这好事变叫别人家抢先一步得了去。
余下的日子里,倒叫衙门当差的各家忙碌了起来。原因无它,就已有不少的农户有意往山上去的。于是乎不是东家来求,便是西家望助的,赫然成了每日里必可得见的寻常景象。
“倒是也省得开春时节,农户们又不够耕种的了。”说着牛师爷已是合上了账目,笑了笑道:“眼看着咱们郦县境内的荒山,又该再少一座,就连我这做师爷的也跟着舒心不少。”
另一旁正忙着录档的书吏,也不由含笑附和一句道:“谁家不想能过上红火的好日子。要不是咱们新山村里,这一年下来实实在在叫山下的农户们都瞧在眼里,哪有人敢相信就这荒山林里,也能种出山珍来的?”
“不但是山珍能换银子,依我见最是被他们看重的,还是山林里散放着的鸡只。吃得是山间的野食,单这一项就省了多少粮食,可他们又哪里知道,这鸡在林子里吃了虫子,还能多少肥了林地里的树木、药材,省下的人力又是另一说,可是一举多得之事。”此时,才抱着一大摞书稿进门来的老书吏,更是得意的笑出了声。
“要说起来了,咱们衙门里就他们家养得鸡只最多了。那怪每每提及山上如今的景象来,你老哥就笑得合不拢嘴,敢情年节时嫂子她没少让老哥你喝上几盅吧?”
“那是。怎么看咱们上得山去新建村子,就是好事一件。”此句一出,这屋里的几人都跟着朗声笑了起来。
这旁的牛师爷,也不免附和道:“年前咱们衙门的众位一走,这地边是多出不少;再接着又是这许多农户跟着上了山,便再添一份;最是要紧的那头,就属那块档了道的巨石一挪开,更是将‘大粮仓‘重又还了回来。”
说着忙又伸出个手势比划道:“这三方加拢来,便是给还留在山下的农户们,少说也是每家添上足有一成多的进项。无论与哪一方而言,都是难得过了个小丰之年,又怎能不是好事一桩哦!”
“没错,没错。只要依这般模样再多三、四个村子建起,定是不消数年,咱们郦县就该恢复了当年的繁盛。百姓们也再不用整日嚷嚷着无田可耕咯!”这一句更是引得众人,纷纷点头赞同到。
☆、第二百一十二章开春伊始上
还未等开春时节,这县衙原定再划出的那座荒山,已是被一早得了消息的农户们,争抢一空。漫说是专管此事的张主簿了,就是知县大人也不免有些吃惊。
“今年咱们县衙可是不再赊给粮米了,只帮着垫树种、鸡苗的银子罢了,为何还有这许多农户争着往山上去?”看着手中的账目,皇甫靖不解问道。
接过账簿颔首解释起来:“到底是年前新山村里的情形,农户们也都瞧在眼里。就连咱们也都没料到,老村长是年节才过,便亲自领着人直接拉了一大车的鸡苗回山。”
反手一指向自己,笑着接道:“就是下官家中,也跟着早早地便养上许多。原本咱们那新山村里能培植出山珍来,已是叫农户们艳羡的紧。如今还不待春耕时节,便已是忙活上这等挣钱的差事了,哪里还能不触动山下,那些少田耕作之人的心境!”
被张主簿这般一提,知县大人也不免轻笑道:“确实就眼下而言,我郦县境内的田地尚不足农户们耕作之用,这般能再多分流出些许去才是正理。”
那旁的张主簿,亦是一脸欣慰地附和道:“前些日子,县衙里已有不少人家中来往的亲朋好友,便已是络绎不绝,为得可都是能在开春前抢得先机,也好植树、种山珍去。不过说来也亏得,那老村长此番先行置办鸡仔一事,着实是选对了时节。”
忙又顺手指向城外的方向:“要不怎么说新山村里的老村长,当初还真是定对的人选。我让专管府库的老书吏,按着老村长递来的新法子只粗略算了一算,只怕单是今年这鸡只一项上,又能给每户少说也得多添上三、四两银子的!”
“新法子?”吃了口茶,不觉也被张主簿口中的新法子一说,吸引了过来。不由开口询问一二。
笑着点头应道:“说来倒不全然是老村长自己想出的法子。年前这新山村里的鸡只,那几回都卖得不错。但到底不能如同商铺上的货物般每日都有出产,可供给食铺里的鸡只也好、鸡蛋也罢,总不能也是隔上一段时日,再开张做买卖的。”
“倒是有理。那这般看来老村长的提议,便是将鸡只也比对着食铺的供给之需。每日送下山去?”
“大人果然是一猜便中。确实正如大人所言这般,今年自初七开始。咱们新山村里的各家也是每隔上半月,就让那专供鸡苗的老农户送上一茬来。如此一来,只要鸡只轮动养在林间,那山下的食铺中便可天天都有新鲜的鸡肉售卖。”含笑着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脸上更添几分笃定之色。
被他这番话一提醒,皇甫靖不免想起了另一桩来。舀过一旁的图册来,指给张主簿言道:“你且来看,今年划出的那座山头虽是不及忘忧出行更为便利,却是多了不少可用的山林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