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苏靖荷的哭声还是传到了院里丫头们耳中,府上渐渐多了许多说法,有说三姑娘面上看着凉薄,实则孝顺,见老祖宗身体每况愈下,心中哀戚难抑;也有说是因五姑娘回府,见老祖宗疼爱,担心日后自己失了恩宠,才难过痛哭……不管何种说法,却没人敢当面议论,当初回府无依无靠的乡下丫头,如今已是安国公府的掌事姑娘,谁也不能得罪。
谢韵琴倒是吸取了教训,回府这段时间,除了每日早晚带着苏菀去给老祖宗请安,大多时候都待在自己的西院,安分得很,苏靖荷也只偶尔在看望老祖宗时能与她们母女碰个面。
相较于后院的宁和,前院却事情不断,苏阳的事情刚刚停歇了一阵,苏牧回京,却屡屡与苏瑜冲突,府里众人都不解,当初吊儿郎当的二爷,如今愈发正经起来,甚至敢和老爷正面争执了。
读了一上午的书,苏正累得不行,等沉香送进饭食,他连欢喜劲儿都没了,整个人趴伏在桌上,抱怨着:“好姐姐,以后早半个时辰开饭可好?”
苏正这些时日在荣华院里,和丫头们愈加混熟了,说话也随意许多。沉香只是笑笑:“小少爷只敢吩咐我们做丫头的,可事情哪由得奴婢们做主,得三姑娘应允。”
苏正嘟着嘴,道:“谁不知道沉香姐姐是三姐跟前的红人儿,您一句话,抵得上我十句。”
“可不敢,您是主子,与咱们姑娘姐弟情深,想想咱们姑娘这些年何曾对哪位爷这般上心过,也就您了。”
这话却是取悦了苏正,他微微仰了头,小心翼翼问着:“沉香姐姐真觉得三姐疼我?比起二哥和三哥,又如何?”
还没等到沉香的答案,却被苏靖荷的话语打断:“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呢?”
苏靖荷从屋外走近,刚才墨水染了衣袖,不过换件衣服的功夫,这两人倒是聊得火热。
“没什么,等着姐姐吃饭,闲聊几句罢了。”苏正讨好说着。
苏靖荷展颜:“你倒是愈发懂规矩了。”
难得苏靖荷夸奖,苏正心情大好,食欲也是大开,连吃了三碗饭,一旁沉香都担心小爷撑坏了。
苏靖荷却吃不得太多,只等沉香替她舀了碗汤,入冬后,为了暖胃,她每日会喝一碗桂枣山药汤,从在菏泽便开始的习惯。
吃过饭,是苏正难得的闲暇时间,他精力旺盛,又不爱午睡,遂拉着苏靖荷,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三姐,你答应了,等我把功课做好,就让我见我娘。”
若是平时,他定然不敢开这个口,可刚刚沉香说三姐疼他,让他壮起了胆子。苏靖荷也确实应允过,她瞥了眼书案,道:“我让你读的书,可还念了不到一半,怎么就叫做好了功课?”
苏正□□脸:“那我这么用功,不得有些奖励么,我就提前见一眼,我有半年没见到娘了。”
“我比你还多了一年。”苏靖荷淡淡说着。苏正起初没明白,愣了会儿,苏靖荷却没给他细想的时间,直接让兰英把他拽回自己房里休息。
没了苏正,屋子里瞬间宁静下来,桌子收拾干净,苏靖荷进里屋安静看了会儿书,待沉香斟茶上前,说着:“今儿二爷又和老爷起了争执,老爷发了好大一通火呢,姑娘要不要去劝劝?”
自从苏牧剿匪回来,沉香对他态度转变了许多。
“我去劝什么,这些日子二嫂怕没少劝,可有效果?”
沉香却是担忧:“二奶奶肚子越来越大了,老替二爷操心也不是办法。奴婢不明白了,二爷立了功,如今正得圣上赏识,却为何总与老爷过不去,莫不是因为二太太的事情?”
苏靖荷摇头,因为二婶,苏牧这几日都不曾和她说过话,她也因愧疚刻意有避开。然而与父亲的冲突,却不因为这个,他心向庆王,冲突,总不可避免的。
“奴婢还想着二爷和姑娘交好,如今他得了圣宠,对姑娘也有些好处,哪里晓得是这样……二爷也太忘恩负义了。”
苏靖荷却是瞪了眼沉香,她自知失言,低头了不敢再说。
书看了会儿,有些困顿,便起身让沉香替她宽了外衣。许是替姑娘铺床榻时,觉着气氛太过沉闷,沉香才是又开口说着:“这些日子老祖宗时常叫了三太太往暖心院去,姑娘没事也多去老祖宗那走动走动吧。”
苏靖荷摇头:“祖母身子不好,禁不起我们一个个过去折腾,她见小婶子,不过因为选妃的事情,宫里传出了消息,明年入春就要各府送了姑娘入宫筛选。”
沉香却是愣了愣:“这事老祖宗费心做什么?咱们府又没有要入宫的姑娘。”说完,紧张看着自家姑娘,面色都是苍白,毕竟圣上年岁长姑娘太多,这也
苏靖荷却是安慰着:“瞎想什么呢,你忘了,暖心院里还住着许家姑娘呢。不过表姐年岁大了些,入宫有点麻烦,才让小婶娘想办法,毕竟婶娘那头有郡王府的人脉,事情好办得多。”
沉香这才松了口气,笑自己乱猜:“可不是,咱们姑娘日后是要嫁进郡王府里去的,这婚事长辈们都是默许的,过完年应该就能定下了。”
苏靖荷却没有说话,躺进暖榻里,转了个身闭目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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