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浅浅的午睡,然而申时还不见起,不禁让沉香担忧,进屋探看,却是吓了一跳,姑娘浑身冒着红点,额头高热,症状很是骇人,遂赶紧叫了大夫来诊脉。
大夫还没到,秦姨娘却是带着老祖宗过来了。
因为身体原由,老祖宗已有许久不曾出过暖心院,如今身子刚养好一些,就是往荣华院来,让丫头们有些无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三丫头呢。”老祖宗凝重问着。
地位低的丫头不敢说话,大丫头里,兰英吓得哆嗦,只得往沉香那看去,沉香却是沉着,磕头回着:“姑娘还在午睡,没起呢。”
“哟,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莫不是看老祖宗身子不好,没人管了,便敢不守规矩了。”秦姨娘眯着眼冷声讽着。
“不,不是,姑娘今儿身子不舒服,才…才多睡了会儿。”
“既然不舒服,老祖宗来也来了,去看一眼吧。”秦姨娘说完,便搀扶着老祖宗往里屋去。
沉香连忙移动着双膝上前,阻了去路:“回老祖宗,姑娘是染了风寒,怕传染了老祖宗,老祖宗还是先回,等姑娘病好了,再去给老祖宗您请安。”
“风寒?”秦姨娘笑了笑:“我刚还问过正儿,他可是说中午时三姑娘还好好的。”
孩子单纯,自然问什么说什么,如今看着这情形,苏正也是迷蒙,虽说的实话,可总感觉自己说错了话?
“我去看看孙儿,你们左右阻拦做什么,都给我起开。”老祖宗敲着拐杖发了话,丫头们都不敢吭声,只能眼睁睁看着老祖宗进去,而后老实跟在身后。
床榻上几声□□,看着便是病了,秦姨娘却是几步上前,将棉被掀开,首先撸起了苏靖荷手臂,道:“老祖宗您瞧瞧,可不是满手的红疹,跟当年四姑娘发病时一模一样。”
老太太颤悠悠赶着上前了几步,看着苏靖荷的症状,双唇哆嗦着不能言语,一旁秦姨娘继续道:“我就说了,咱们府上哪里还有三姑娘,从始至终都是四姑娘,四姑娘顽皮,一直忽悠着咱们玩儿呢,四姑娘有癣症,吃不得蛋,上回她发病时我就注意到了,才让荣华院的丫头试了试,真不假。”
秦姨娘说完,满屋子都是安静,毕竟这样的话,实在很难相信,明明,就是三姑娘啊
老祖宗低头,去探看了苏靖荷右眼角边,她年岁大了,眼神不大好,却也隐约看见一点黑痣。
秦姨娘却是回身看向门边上的紫罗,道:“进来吧,说说你都看见了什么。”
紫罗走近几步,躬身磕头,道:“回老祖宗话,上回奴婢陪着姑娘去清池边上捡落地黄槐,奴婢因为事情走开了会儿,回身时却见姑娘不知因何落了水,正着急想喊人,却看着姑娘自己一个人游上了岸,奴婢吓得不敢说话,就躲在树后了。”
“您听听,三姑娘自幼有不足之症,不能下水,哪里会泅水,倒是四姑娘当年不小心落水后,嚷着学会了泅水的本事。”
秦姨娘说完,还让自己丫头拿出了苏靖荷的一件衣裳:“老祖宗您瞧瞧,这衣裳可是中秋那日三姑娘去清池时穿的,回来却换了一身,这事府上许多人都见着了,不信您问问。”
之后便有丫头跟着附和,当时也没觉着什么,如今被秦姨娘一说,大家都是心惊,莫非伺候了许久的姑娘,真的是当初的四姑娘,可,性格实在南辕北辙,太难相信!
老祖宗抖着手,说不清是气是怒,或是喜,是惑,秦姨娘却继续火上浇油:“您说四姑娘何苦,明知道老祖宗和老爷将她看做心肝肉,却这般期满您们,到底是什么心思呢?还别说,从四姑娘假扮三姑娘回来,咱们府里大大小小糟事情就不曾断过,相信孙姨娘一房,还有西院”
“我却想问问姨娘是什么心思。”床榻上的苏靖荷突地坐起身,面上有些苍白,却是双眼锐利看着秦姨娘,轻笑:“秦姨娘还真敢想,也真敢说。过去这么久了,姨娘这时候扯清池的事情,不觉得稀奇?”
“我紫罗当时有疑惑,不知和谁说,我听了也是讶异,总得细心探查一番才敢坐实。”看着苏靖荷坐起身,秦姨娘已有些吃惊,却是不慌不乱答着。
苏靖荷笑的愈发厉害,道:“当时清池边没有旁人看见,你只让丫头这么胡口一说,我便有了会泅水的本事,再拿出一件衣裳,仿若铁证一般,姨娘好生厉害。”
秦姨娘挑眉:“姑娘如今还嘴硬不肯承认不成?”
“没有的事情,我认什么?怎么认?就像当初正儿落水,秦姨娘让明月连着二姐一同指证我一般,今日又想再来一出?”
秦姨娘脸色微变,喝道:“姑娘可别胡说,上回的事情很清楚,老祖宗已经不与你计较,姑娘何苦在翻出来。”
“何苦?我本也不想再说,毕竟事情过去了,可姨娘咄咄相逼,我也不妨直言,你以为当时没人看见?呵呵,我也以为,可偏巧,却有人见着了。”
“怎么可能!”
苏靖荷起身,一步一步走近秦姨娘:“当时庆王策马路过,虽然隔得远,却能笃定,推正儿下水的是个丫头装扮的人。”
见苏靖荷说的认真,秦姨娘大骇,右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记得明月当时说过是庆王救起落水的苏正,却没有说庆王看见了过程啊……她定了心神,道:“姑娘胡乱扯上庆王,未免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