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云又听连映雪奚落他,不由皱了眉,道:“一个小和尚而已,有多了不起,等他瞧了我的厉害,师傅你就晓得没有白收了我这个徒弟了。”
连映雪听了不由反问道:“我竟然不晓得,你有什么厉害的?”
邹云将十指摊开,道:“我这双手做机关可是很有天赋的,师傅你没看到满寺都是竹子,正好做些新巧的陷阱,等我把那个小和尚倒吊起来,师傅你就佩服我了。”
连映雪听了心上不由微微抽动,那么个可爱的小和尚遇上了这么个小魔头?连映雪不由想起自己从前的顽劣难驯,知道说也无益,但不忍心慧明遇上这么个劫数,只好略劝邹云道:
“你想玩我也拦不住你,不过我看他好像是从小就被南宫府送进寺里修行的,看在你恩人的面子上,你可不要伤了人家。”
邹云点点头,眼中却掩不住坏笑,道:“师傅,我很有分寸的。”
作者有话要说: 俺觉得可以考虑写个十年后邹云和慧明的耽美。。。。。。哈哈哈。。。。。
☆、似故人来
临出寺门,连映雪正看见慧明执竹帚扫石阶上的雨后竹叶,她双手合十,施了个礼,问道:
“小沙弥,敢问姑苏驿站往哪去?”
慧明指了指右手边的青石小岸道:“张阁老那天从那边来。”
连映雪像想起什么一般,细问道:“那天他可撑了伞来?”
慧明略作思索,答道:“撑了把素纸红梅伞,那夜猴儿不知乱跑去了哪里,我因寻它所以才开了寺门,正遇上张阁老独自前来,方见礼时,那猴儿突然从竹林子里蹦了出来,见着张阁老那把红梅骨伞就要抢,吓了人一大跳。”慧明记得这节,忽又道:“小僧记得张阁老连续重复了一句话,但小僧没听懂。”
“他说什么了?”连映雪细问着,慧明答道:“他看着那伞说了好几遍的‘洒牛车’。”
“洒牛车是什么意思?”连映雪不由学了一遍,这三个字异音怪调。慧明低下头去,又接着沙沙地扫落叶去了。
连映雪沉吟着,正要往姑苏驿站,却见一顶四人抬的湖绸轿子匆匆地停在寺门口,领头的一个轿夫朝连映雪请了个安,道:“南宫公子请小的传话说,不知贵人已驾临姑苏,有失远迎,请府中一聚。”
连映雪晓得怕是她偷了人家的银子,把人家给招来了,只是没想到南宫府的耳目这么广,手脚这样快,只好略点点头,轿夫打起轿帘,连映雪低下身去坐上了轿子。
一路穿街过巷,轿子直从正门抬进了双狮镇宅、挂鎏金匾的南宫府,穿过几进院子,到了一处垂花门前方落了轿,这时已有四个小丫环在门口候着了,一见人来,其中一个丫环奔上前,纤纤细手替连映雪打起帘来,待连映雪下了轿,小丫环们娇柔低了身请了安,打帘的丫环道:“我家少爷还有纨素姑娘在风暖榭等公子多时了。”说着前呼后拥地,领她朝风暖榭去。
风暖榭廊下,沿镂空雕花的扇窗细望,轻绡茜纱随透窗暖风微微晃着,朦朦胧胧的脂粉淡香里,几折展开的松石清泉屏风下,锦垫上席地而坐一位低眉捧书的姑娘,想必她正是丫环们口中的纨素了,但见她身着蝶戏石榴花红襦裙,对襟小袄上绣着一对剪尾轻燕,肤如雪,眉如画,颜如玉,是个不可多得的佳人。
连映雪即作公子打扮,便不妨轻狂肆意些,对引路的小丫头道:“金屋里这位难道是南宫瑜藏的阿娇?”
众丫环掩袖一笑,但却不敢多嘴答话,这南宫府治下之严,倒可见一斑。
稍时,拐弯引到暖风榭扇门前,连映雪才看见另一折展开的画雪拥山关、纵马猎狐图屏风下,南宫瑜正坐着调云和琴的第三根弦。
小丫环低下身去通报了,南宫瑜和纨素姑娘皆抬起头来,南宫瑜看连映雪这身打扮,不由微微一笑,复又低下头弄弦道:
“别来无恙?”
纨素姑娘倒不像南宫瑜这样怠慢来客,起了福身道:“妾身纨素给公子请安,公子万福。”
连映雪点点头,暖风榭中果然风暖怡人,但四处不见炉子生火,入席时青玉簟却是暖的。想来这暖风榭定是引热水灌磨石砖下水漕,这才有流转而来的满室暖意。
“多谢你救我,还为我解了毒。”连映雪功力已恢复近九成,全是托赖眼前这个贵公子,开口言谢。
南宫瑜轻轻一笑,道:
“原不是什么大恩,更何况十支雪参,有劳你成全。”
连映雪点点头,默了声,她不想去打探雪剑门的旧怨新争,快人快语道:
“公子专程请我来,不只是叙旧罢?”
“我也不歪缠闲话了,敢问风月寺的案子可有头绪?”南宫瑜校好了弦,拨了段短曲促音,一旁的纨素姑娘释卷,轻轻提起兔肩紫毫笔,凝神在撒金笺上写着隶书小字,大概是在记录曲谱。
“洒牛车?是什么意思?”连映雪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