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了后,刘景田蹿到讲台上,用生硬的凤仪腔调普通话喊道:“今天晚自习要举行中秋联欢会,每人至少准备一个节目。”
“轰——”教室里就像开了泄洪闸。
同学们嚷什么,我能听懂十分之一二,猜得出十分之五、六。听得出,同学们和我一样,对于突如其来的晚会和表演节目,都张慌失措。至于我,一提起表演节目,就浑身僵硬,用“面如死灰”来形容也不算过分。
我印象最深的表演节目,是小学一二年级“丢手帕”时,我总是看不到被丢在身后的手帕,总是被捉进圆圈里表演节目。我只在两种情形下会唱歌:一种是集体合唱时,我全神贯注地想着歌词,卖力地对上口型;另一种情形是我一个人的时候,我会放开歌喉,随心所欲地唱个够。在这两种情况下,我的自我感觉很好,我能听出别的同学唱错的地方,并在心里一一纠正。我一个人唱的时候,我会任意改变曲调和歌词,我觉得那样一改,更加感人,更加欢快或更加忧伤。比如《一分钱》: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
我几乎从没见过警察,电影里和画册中的警察,也都是抓坏蛋的,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拿一分钱来麻烦警察叔叔。并且,哪里找警察叔叔去?所以我心里一直这样唱:
我在操场边,
捡到一分钱,
把它交到老师手里边,
老师把我夸……不小心在集体合唱时偶尔会唱出来,二年级的那个讨厌的同桌,一定会扯扯我的胳膊:“错了,错了!”
我喜欢唱的歌儿还有《走西口》:……找……泪花流,找不见……心里愁……任意的拉长或拉低拉高调子,根据当时的事件或心境改变歌词,常常沉浸在再创的音乐中,忘乎所以。可是,只要有一个人在场,我的嗓子就根本不能好好唱歌,一张口就跑调,声音还特别难听。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丢手绢时我经常被抓进圆圈里,被罚唱歌的时候我一张口竟然是:“小同志乖乖,把门儿开开,妈妈回来了,为啥还不开……”同学们一片怪叫加大笑,班长制止也制止不了,还把我告到老师那里。
想到这里,对于即将到来的联欢晚会,我忽然不恐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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