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同学们激动的叽叽喳喳,我挤出教室,朝宿舍里走去。在每个宿舍门口立着一个黄色的柜子,柜子里存着每个同学的碗筷。我爸给我准备的是一个大号的青花瓷碗,那只碗,是我爸在县城百货商店能找到的最好看、也是价格最贵的碗。开学报到后的第二天,小巧玲珑的姨姐就让我这只漂亮的碗上岗一天后下了岗,她带我到校门外的商店里买了一只更大的白底红花的搪瓷大碗。我们的碗柜里,多半是这样大大的搪瓷大碗,少半是带着盖儿和手柄的铝合金饭盒。由于样子和花色大多雷同,为了避免混淆,有在碗底和手柄上拴着各种绳子的,也有直接刻着自己名字的。大约过不了半学期,就很少见绳子了。因为一来是绳子难免藏污纳垢,二来是根据碗上的伤痕更好确认,三来嘛,只要碗丢了,即使那绳子是独一无二的,也难以再找到。丢了饭碗的同学,要么端起出饭窗口中无人认领的饭碗充饥,要么只好空着肚子再买一只新碗,一般同学都会选择前者。
端错碗的概率大约在百分之一二,在这百分之一二中,又有百分之一二是故意端错的。所谓故意端错,据说是个别男生看到打了肉菜的碗出来,趁碗主不注意,端起来就走。按这个概率算,全校一千多学生,每天故意端错碗的,也就一两个。根据印象中当年常有同学因丢失了碗或碗被换而惶惶然戚戚然的情景,应该比较准确。
中秋节这天,也是我第一次遇到学校的“会餐”,所谓会餐,就是所有的窗口只打一种菜:肉菜,并且价格统一,价格当然与平常的肉菜价相比,便宜得多。
因为是肉菜,打菜的窗口异常火爆。而火爆的原因,是有些饭量好的男同学会以最快的速度吃掉第一碗后,再打第二份。打菜的窗口太挤,队伍太长,我就先排队打馒头,等到打上馒头以后,打菜的窗口大都告罄关闭。我捧着空空的碗,走过一个一个空空的打饭窗口,心里很难过。我想,若是别的女生,一定掉会掉眼泪。我想起歌词:“妹妹找哥泪花流……”还是没眼泪的意思。我又想:“山香打饭心里愁,打不上饭吃泪花流……”这样一想,还真有流泪的意思了。
“碎女子,碗,拿来!”我猛的张开眼,看见窗口里一位比我爸的脸还要黑的一位师傅,正凶巴巴的朝我伸着手。我赶紧把大搪瓷碗伸过去,又赶紧把菜票递过去。他拿着我的碗进了里间,呱啦呱啦响了几下,出来递给我半碗几乎凉透的肉菜。
我心里一阵狂喜,抓起碗转身就走。仿佛走得慢他就要收回去似的。我听到他似乎说打不上菜就要哭……瓜娃娃之类的话。我也不敢回头,端着碗一溜烟回到宿舍,坐床沿上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听同学们商量节目。大多是诗歌朗诵、小合唱,还有个想来个魔术表演,不过那也叫魔术的话,我随便能变一百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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