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记忆里,往日的师尊的确跟后来多有不同,但那时他年纪太小,记忆很模糊。
这些年相处下来,他渐渐有了一个猜想,只因平日奔波劳碌,一直无暇查证。
好在他还有李清源这个朋友不辞劳苦帮忙查证,今日得到的消息,正是他想要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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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此时,厢房的门被推开了。
大白犬叼着一个包袱跑了回来。
李清源招手让白犬把包袱叼过来,白犬却摇了摇脑袋,他笑着骂了一句,把剩下的碎肉骨头全摆出来,白犬见到吃食才肯松口。
金雪瑕:“又做什么?”
李清源解开包袱。
里面装的是一些古旧残缺的首饰。
他观察着金雪瑕的神色,问:“认得么?”
“我的长命锁?这些都是我母亲的旧物。”金雪瑕一眼就认了出来,不禁蹙眉,“你在哪儿找到的?”
李清源:“前些天我捣毁了一个贼窝,是一伙流窜偷盗的江湖混子,狡兔三窟,油水又不多,同僚都懒得费力气去查,因此,当时只有我一人在场。我原本打算把好东西昧下来犒劳自己,不料,拿起长命锁一看,上面竟然刻着你的名字。”
他最爱逗弄金雪瑕,说话没个正经,但他绝不是那种会偷拿赃物的官差,大费周章捣毁贼窝,仔仔细细查看赃物,自然是因为目标明确。
金雪瑕瞬间了然:“是那两个道士?”
她母亲在他年幼时被两个道士骗光了家财,若非如此,后面的许多事情很可能都不会发生,他可能不会流落街头,也不会与师尊重逢,更不会成为崇福宗的杀手。
李清源:“是,又不是。”
金雪瑕:“有什么隐情?”
李清源:“那两个骗了令慈的男人,是假道士,真无赖。据说,他们是受人指点才去你家行骗的,发财之后,成日招摇过市,东西被抢了,人也被杀了。你母亲被骗走的细软,大都落到了别的流氓手里,小弟只找回来这么一些。”
“未必是抢劫,或许有人想要他俩的命。”金雪瑕总觉得不对劲,“那个指点他们的人,有线索么?”
李清源:“对不住,实在查不出来,隐约听说是一个女人。”
“无妨。”金雪瑕点点头,说罢沉默良久,而后,将包袱里的事物分作四份,把其中一份推到李清源面前。
“我是这么好打发的吗?”李清源把东西推了回去,只挑出来一个小小的长命锁,挂在自己脖子上,“你欠我的情可得记住了,查这些旧事费了我好些人脉。”
“无以为报。”金雪瑕抱拳行礼,提包袱,起身往外走。
“报什么报?说得恁难听……”李清源连忙追出门,“都不关心关心兄弟!哎,你有什么打算?”
金雪瑕却已混入人群,隐匿踪迹,后影子都不见了。
李清源无可奈何,回到厢房,坐在金雪瑕先前坐过的椅子上,握着自己满满当当的酒杯,碰了碰他那空空的酒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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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越千江恢复活力,当先带着徒弟把山门拜了。
两人都戴着护心镜,又有杨悉檀的神奇易容符,纵使紫玉仙姑再怎么能耐,一时也难看出端倪。
紫玉仍旧是一副若有所思、行色匆匆的模样,按照同道挂单的惯例问了几句便罢了。
越千江不晓得所谓古墓派有多离谱,说来磊落坦荡。
转眼入夜,师徒俩坐在屋顶。
清风徐来,月朗星明,蝉鸣蛙声。
这天的社交量对周不渡说太大了,总算回到小院,放下伪装,他懒洋洋半躺着,脑袋枕在越千江大腿上,听师父吹《明月歌》。
一曲终了,越千江收了洞箫,见徒弟上下眼皮子打架,忍俊不禁:“累了?”
“在想事情。”周不渡抖抖脑袋,醒了神,乌黑柔软的小辫子被压在脑后,发丝擦得脖子微微发痒,“灵通观很奇怪,尤其是那个所谓的仙姑。”
越千江帮他把辫子摘出来,一面梳理,一面说话:“今日参观时,我已经分神查探。灵通观里布设了法阵,有锁魂、聚阴之用;宅院太大,阵眼尚且看不真切。能看出来的是,法阵以十字莲花纹为媒介;前殿神像受到干扰,望不见神气;后殿锁闭,气象驳杂,不知供奉了什么;紫玉修为颇深,路数偏阴,用符法掩了自身气象,的确有问题。但你不用担心,她不如我。”
“师父自然是最厉害的。”周不渡享受地眯起了眼。
他虽然没亲眼看过越千江出手,但金瞳罗刹的武力毋庸置疑。再者,自己空有一身业力便能手撕鬼魂,越千江能行走于业海之上,那一身金灿灿的功德愿力不知有多威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