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阿尔弗雷德看上去很尴尬,然后故作无所谓的态度说,“我愿意在这里干点活儿,好学点这种新玩意儿。”
杰克大吃一惊。阿尔弗雷德真有这厚脸皮向他讨工作吗?他拖延了一会儿,说:“你那帮手下呢?”
“我现在是单枪匹马啦,”阿尔弗雷德说,还尽力装作很随便的样子,“没有足够一帮人干的活儿。”
“不过,我们是不雇人的,”杰克也同样随便地说,“我们的人手足够了。”
“可是你们总能用一个好的建筑匠的吧?”
杰克听出来一种略带乞求的语气,心中明白,阿尔弗雷德是走投无路了。他决定坦诚相待。“经过我们的那段日子,阿尔弗雷德,我是你最不想求的人了。”
“确实是的,”阿尔弗雷德坦率地说,“我到处都试过了。没人雇人。这是闹饥荒的结果。”
杰克想起,阿尔弗雷德那些年一直虐待他,折磨他,殴打他。阿尔弗雷德曾逼他进了修道院,又迫使他远离家园。他没有理由帮助阿尔弗雷德,老实讲,他倒有理由对阿尔弗雷德的倒霉幸灾乐祸。他说:“就算我需要人,我也不会用你的。”
“我还以为你会呢,”阿尔弗雷德硬着头皮坚持着,“终归,我父亲教会了你这一切。是因为他你才当上了匠师。你难道不肯看他的面子帮我一把吗?”
汤姆的面子。杰克突然感到良知的冲击。汤姆以他自己的方式尽量当好继父。他不够温和,也不善解人意,但他对自己亲生的孩子和对杰克没什么两样,而且在传授知识和技能上是耐心和慷慨的。他还让杰克的母亲生活幸福,大部分时间高高兴兴的。再说,杰克想,我在这儿是个成功和富裕的建筑匠师,正在顺顺当当地实现我要建世界最美的大教堂的雄心,而阿尔弗雷德呢,却又穷又饿,没有了工作。这样的报应难道还不够吗?
不行,还是不行,他想。
后来他的心又软了下来。
“好吧,”他说,“看在汤姆的面子上,雇下你了。”
“谢谢你,”阿尔弗雷德说,他的表情难以捉摸。“我要不要马上动手干活儿?”
杰克点了点头。“我们正在给中殿打地基。你就跟着干吧。”
阿尔弗雷德伸出一只手。杰克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握住了。阿尔弗雷德的手握得和从前一样有力。
阿尔弗雷德走开了。杰克站在那儿,低头盯着他画的一根中殿立柱的底座。那是实际大小,这样,等画好之后,木匠师傅就可以按照这个图直接做木模了,然后再由建筑匠用木模在石头上做出雕刻的记号。
他是不是做了正确的决定呢?他想起阿尔弗雷德的拱顶曾经塌陷。不过,他不会派阿尔弗雷德干拱顶或拱券这类难做的活儿,砌直墙和铺地面是他的专长。
杰克还在思索着,午钟敲响,该吃饭了。他放下了当画图工具的磨尖的铁丝,从塔楼扶梯下到地面。
结了婚的工匠都回家吃午饭,单身的则在工棚就餐。在一些建筑工地上是提供午饭的,以免下午迟到、旷工和醉酒;但修士的供餐太简单,大部分建筑工匠宁可自己带饭。杰克和继妹玛莎住在建筑匠师汤姆的老房子里,玛莎负责家务。阿莲娜忙的时候,玛莎还要照顾汤米和杰克的第二个孩子——一个女孩,他们给她起名莎莉。玛莎通常都给杰克和孩子们做饭,阿莲娜有时候和他们一起吃。
他离开修道院,轻快地往家里走。路上,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阿尔弗雷德会不会想搬回来和玛莎一起住呢?她到底是他的亲妹妹啊。杰克在答应雇阿尔弗雷德时,没想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