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言不发,便转身向别处走去,冷淡至极。他生的骨肉均亭,华服虽然繁琐,但穿在他身上却华贵逼人,气度非凡。她盯着少年挺直的背影,良久才从目眩神迷中回过神来。
如果让别人知道她柳清音也会以貌取人,一定会笑掉大牙。她也只好憋屈的守着自己一见少年就花开灿烂的心情。说起来,这少年也是一个极有来头的人物。当今城主三妻四妾,却只有两个儿子,皆是城主夫人所出。而这少年是嫡长子,名唤白溯风。如果不出意外,未来城主的位置就是他的了。就算这城再腐朽,却也不是说倒就倒的,他日后必定一帆风顺,直上青天。
她叹了口气,眼见这少年越走越远,这才悻悻然转了个身。那白溯风根本就是和她没有交集的人物,想的多了也是无用。她心情沮丧,刚低着头走了两步,就见视线中出现一双鹅黄色的绣花鞋,衬着碧绿草地,说不出的纤秀可爱。
清音盯着那双绣花鞋,头也不抬:“什么事?”
鞋子的主人道:“柳清音,早晨我和燕大哥演练阵法,怎么又不见你来?”
清音顿时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低声道:“念音,我今日有些不舒服,早晨怎么也起不来……你千万别告诉夫人……”她说着,还捂着胸口咳了两声。
念音皱眉道:“我与你认识三年,就没见你有哪天舒服过。罢了,夫人命我来寻你,快去。”
清音叹了口气,晃晃悠悠地走远了。她一直低着头,便没有看到念音的容颜,更没看到念音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光芒。
※※※
迤逦院称得上是白府最为秀美的一处院落,曲径回廊,错落有致,就连院门外的一处石雕都比别处精致几分。清音绕过正门,走入白荔寝殿。此时夕阳西下,日光自寝殿大门外斜射进来,将她一袭素衣映的发红。
殿内并无人影,平日在白荔寝殿附近当值的两名侍女也不在附近。殿内铜灯静静燃烧,云母铺就的地面朦胧照出她的影子。清音四下扫了一圈,只觉得殿内静得发慌,她正欲出去,忽然听到寝殿深处似乎有人喁喁私语。
她心中诧异,迟疑片刻还是缓缓向那处走去。待她走得近了,这才发现那处挂着一面珠帘,金银绞错丝上串着玛瑙与珍珠,富贵逼人。这珠帘后似乎有个人影,影影绰绰地看不清楚。
清音心中奇怪,珠帘后是白荔平日更衣的地方,那么此时珠帘后的人影应是白荔?她定定神,正欲出声,却听到珠帘内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荔儿,这恐怕……不妥。”
清音一怔,心中满腹疑惑。白荔虽然为人随和,但骨子里的高傲却怎么掩饰不了,她向来将男女之事丝毫不放在心上,此时却与一男子在此私会……
白荔娇软的嗓音徐徐响起:“为何不妥?你在顾忌什么?以你现在的地位,谁又敢说三道四?”
那男子道:“这与地位没有任何关系。这样……有违伦常。”
白荔蓦然大笑:“伦常?你当初让我帮你夺得城主之位时为何没想到伦常?”
男子默然无语,白荔又道:“你应当知道,我可以将你推上城主之位,却也可以将你拉下来——大哥,你应当有自知之明!”
清音立刻僵住了。就凭这几句,她便明白了事情始末,一时间心中乱跳,差点乱了阵脚。
此时站在珠帘外根本便是与性命作对,如果被里面的人发现了必死无疑。她环顾四周,发现殿内依然无人,便屏住呼吸,一步步向殿外走去。
这时珠帘后又传出城主的强压怒气的声音:“荔儿,你莫要任性!这城主之位我也不稀罕,你要怎样随你!”
白荔冷笑:“大哥,你说的可是真心话?当年你若是这么坦白,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城主怒道:“你若是想以城主之位来压我,根本就是白费心机。我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珠帘后传来女子嘤嘤低泣:“大哥……别走。难得你今日来看我,为何却连一丝温存也不肯给我?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是个废人了……”
珠帘内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清音心跳的极快,脚步越发绵软。今日之事实在出乎意料,饶是再镇定的人也无法静下心来。她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谁知刚走到殿门之前,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暴喝:“谁?!”
清音忍不住低呼一声,拔腿就向外跑去。她刚冲出殿门,却迎面撞在一人身上,禁不住倒退几步。此时身后珠帘一阵叮当乱响,似乎珠帘后的两人皆走了出来。清音咬着嘴唇,冷汗涔涔而下,心中一片焦急。她僵着身子,脑中闪过千种推脱的念头,却无一合适。但她此时却已经明白一件事,念音——你竟敢害我!
身后脚步声愈发近了,清音垂着头浑身发抖,却听到白荔一声惊呼:“风儿?”
清音一怔,急忙抬起头来。只见白溯风站在不远处,双眉紧锁,除此之外,周围并无他人。如此说来,她刚刚撞上的人竟是白溯风?
她果真倒霉,遇见某个侍卫,倒比遇上这位冷傲公子好些,看来此次凶多吉少了。清音低叹一声,却听白溯风道:“父亲,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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