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十二月没多久,重松家的太太就去世了。
听说有一天,重松太太总也不起床,浣熊脸的媳妇担心地前去查看,在被窝里发现了已经死去的重松太太。
我第一次参加了葬礼。因为没有丧服,肉子给我买了条黑色连衣裙。虽说是代做丧服,我毕竟还是很久没穿过连衣裙了,心里有点痒痒的。
我根本不知道肉子还有一套丧服呢。这件不知何时买来的黑外套,因为肚子太过碍事,纽扣都扣不上。
“好难受呀!”
肉子又变胖了。
葬礼是在“重松”的后房间里进行的。之前我只进过他们的店铺,况且只是和麻希小姐一起去要咖啡喝那一次,感觉怪怪的。见到重松太太的遗体时,自己会怎么想呢,连我自己都完全无从知晓。
会场上也看见了真里亚,好几个班上的同学也来了,都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不知是被葬礼的气氛所感染,还是真的很伤心,她们都拿着手帕,轻轻啜泣。
她们都在我所不知道的场合,受过重松太太的照顾吗?她如今都去世了,要是当初至少买过一次茶叶也好啊,我深感后悔。我觉得自己好像来错了地方。
我微微抬手与众人打招呼,但始终待在与大家拉开一段距离的位置。最近我连厕所都是一个人上,不想打篮球的时候,课间休息时也在读书。大家看到我这样,什么也不说,连真里亚也不来管我。
“听说是脑梗死。”
“哎呀,原来是这样。真可怕……”
人们聚在一起说悄悄话。
能听见和尚在念经,这让我想起学校。上课时偶尔可以听见寺院传来念经声。大家都说经文让人犯困又心情沉闷,我却很喜欢。我能感受到,聚集在身体深处的那些漆黑的物质,正在一点点消失。让身体任凭节奏与旋律引导,脑海中就会变成一片空白。啊,很像放屁时的感觉。
“肉子。”有人在小声呼唤肉子。
回头一看,是麻希小姐。麻希小姐一直在哭。她的眼睛肿得通红,说话鼻音很重,都分辨不出是谁了。
“小麻希。”
我从来不知道肉子称呼她叫小麻希。也说不定肉子是在葬礼的氛围笼罩下,单纯地有些亢奋而已。
肉子看到麻希小姐的表情,果然也跟着哭了。肉子明明从来没跟重松太太说过话的。
“真突然啊。”
“是呀!也太年轻了!”
肉子的悄悄话,相当于普通人正常说话的音量。她在半夜打电话时,明明是能把声音压得那么低的。正当我觉得丢脸的时候,一个女人爆发出更响亮的哭声,把肉子的说话声都盖过去了。
出席者最前列,重松家儿子的身旁,浣熊脸的媳妇正在放声哭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哭声响到了极限。
太震撼了。
“她们的关系真的很好。”
麻希小姐说完又接着哭。
“咦?是这样吗?”
我不由得问道。
“是啊。就好像真是一对母女一样。”
我回想起平日里总是一言不发的浣熊脸媳妇,和圆圆脸的重松太太。她们两人从不交换眼神,也不说话。我还曾经想过,那两人待在狭小的店铺里,一定相当窘迫吧。原来这是两人长年的默契所带来的沉默。
“她从小就父母双亡,嫁到重松家以后,重松太太就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来疼爱。”
“原来是这样!”
“太可怜了。这阵子怕是缓不过来。”
“哎,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