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不够?够么?不够么?
可是这就是自己的人生啊,就那么点理由。就像是个园丁,很没本事,只种出了一朵花来,还是种在火星上别人家的花圃里的,但是,你还是会守着望远镜去看那朵花的是不是 ?因为除了它你一无所有啊,所以对你就很珍贵,就算你和它的距离是火星到地球。
路明非睁开眼睛,海潮一样的声音再次将他包围,锣鼓喧嚣,群鸦飞舞。
路明非竭尽权利把那些噪音一丝一丝拆解开来,总会有一个异常的声音,就是从那个方向,龙王诺顿会扑来,以五十节的高速。几千几万,十万百万的声音里,它一定存在。就像天文学家们几十年如一日地观察星空,寻找新的天体,可他只剩下几秒钟了。
最后的几秒钟,一个男孩用天文望远镜观察他种在天空里看见最后一只晚归的镰鼬,带着。。。。。。最后一个声音。
孩子在望远镜里看到了自己守护的花,它在遥远的火星上绽放!
路明非双手握刀,往自己的小腹一顶!
他被正面撞击了,像被一颗炮弹击中,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他在水中高速后退,好像倒退着坐过山车。
“啊!”路明非用尽力气尖叫。
不是因为那可怕的加速度,而是他正抱着一个浑身青灰色的人。抱着个人并不算什么,更糟糕的是这人的下面还长了一条龙。。。。。。
他正抱住了龙王诺顿。
龙王诺顿也紧紧地抱着他。
如果是以那条龙的巨爪,只要轻轻一抱,路明非的全部骨骼就碎成倍数了。但在冲撞的瞬间,最后一只“镰鼬”带回了准确的消息。路明非蜷缩身体,在最完美的位置以最精巧
的角度和龙王相撞,抱住了龙王的本体。
龙王唯一的弱点,就是他本身。
毕竟只是融合,而不是直接孕育,人类身体还是人类身体,骨骼和肌肉都没有变得更强大。他们好像老朋友那样紧紧相拥,却没法造成任何伤害。而那条危险的长尾忌惮龙王本 身,只是在周围摇摆,不敢逼近。
确实是老朋友,路明非认得那张脸。
“老唐!是我啊!”路明非对着龙王大喊,“你还记得我么?”
龙王暴怒的黄金瞳瞪着他,像是要把他一口吞下去。
“老唐。。。。。。你怎么搞成这样子了?你。。。。。。”路明非觉得这一切真是有点伤心了,他语无伦次,“你看你衣服都不穿。”
龙王双手掐住他的喉咙,几乎要捏碎他的喉骨。
路明非说不出话来了,脸色渐渐泛起苍白。
他们在江水中翻滚,不知将去向哪里。路明非想起他们本该在美国州际高速公路上坐着灰狗一路前进,高唱着难听的歌,也不知将去向哪里。看到好看的地方他们就下车转转, 买当地的热狗蹲在汽车的尾气里吃,等下一辆灰狗来,带他们去更远的地方。老唐说过灰狗和热狗是他可以保证的。
怎么会这样呢?老唐怎么就不理他了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悬浮在江水中,龙王那双无神的铅灰色眼睛和路明非默默地对视。他缓缓松开了手,松开了路明非。
“对不起。。。。。。我是说。。。。。。不是故意的。”路明非声音发涩,“真不是故意的。。。。。。”
他把腰带解开,腰带带着铅坠下沉,他却缓缓地上浮,距离龙王越来越远。
墨色的血在水中弥漫开来,沉重的龙躯慢慢地下沉,龙王的小腹里,插着一柄暗金色的短刀。
路明非忽然觉得难过得想哭。
恺撒用尽最后的力量把诺诺拖出水面,瞬间,冰蓝色的眼睛里着火一样亮,他扑过去紧紧地抱住她,微微颤抖。
“有人么?有人么?”他对着四周大吼,“急救包!需要急救包!”
不远处的水面上,一个人头冒了出来,高举起手,“人在呐!人在呐!”
路明非扒着船舷喘气,真的是吃奶的力气都用掉了,连爬上船的力气都没有了。恺撒上下打量他,路明非身上的潜水服明显小了一号,而出水的诺诺只穿着一身比基尼泳装,裸露着大片的肌肤。
“在水底。。。。。。换了一下衣服。。。。。。总之情况很复杂啦!有机会再说!”路明非紧张地大喘气。
提着急救箱的人涌了过来,围绕着恺撒,没人顾得上答理路明非,浑身血色的诺诺成了首先要照顾的人。路明非双臂软得跟面条似的,试了几次劲都没能上船,只能半浮在水中吭哧吭哧地,伸长脖子通过那些人的缝隙去看诺诺。
“她醒了!她醒了!”有人大喊。
火光里,诺诺慢慢地睁开眼睛,仿佛从一场大梦里醒来。恺撒惊喜地紧紧抱住了她,诺诺盯着他看了许久,似乎终于认出了他是谁,伸手轻轻抚摸他的面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 笑。
“你在这里啊。”诺诺轻声说完这句,再一次晕厥过去。恺撒把她的头抱在怀里,居然有一滴眼泪从面颊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