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子啦。看书,反正会出乱子的……”他给了我五十戈比,严厉地嘱咐我说:“千万别
对我妈和女人漏出口风呀,要不然她们又会大吵大闹的。”
接着,他和气地笑了一笑说:
“你这小伙子真倔强,拿你有什么办法呀。不要紧,这样挺好。可是以后不要再看书。
从新年起,我要定一份好报纸,那时你再看吧……”于是,每天晚间,从喝茶到晚饭这段时
间,我就念《莫斯科报》给主人们听。念一些瓦什科夫、罗克沙宁、卢德尼利夫斯基的长篇
小说和那些对烦闷得要命的人帮助消化的文艺作品。
我最讨厌念出声来,这妨碍我理解所念的句子。但是主人们都听得出神,以一种虔诚的
贪婪的神情对于主人公的恶行不断发出惊叹,而且自鸣得意地说:“可是,咱们过得挺平
安,什么事也没有,应当谢谢上帝。”
他们常常把事件弄混,把有名的大盗丘尔金的所作所为记在马车夫福马·克鲁奇纳的帐
上;又常把名字搞错。我纠正了他们的错误,他们非常吃惊:“唔,他的记性多么好呀。”
有时《莫斯科报》上登着列昂尼德·布拉韦的诗。我很喜欢这些诗,把它们抄在本子
上。但主人们谈起诗人的时候,便说:“人都老了,还作诗呢。”
“他是酒徒,是半疯儿,一切都无所谓。”
我喜欢斯特鲁日金和梅曼托—莫里伯爵的诗,但女人们,无论老婆子还是年轻主妇,都
认定诗是胡说八道的东西。
“只有小丑和唱戏的戏子,才用诗句说话。”
冬天晚上,躲在窄狭的小屋子里跟主人一家子对面坐着,是一种难堪的时刻。窗外是静
静的夜,有时听得见树枝被冻得噼啪作响的声音。人们象冻鱼一般,一声不响地坐在桌子旁
边。风雪敲打着窗子和墙壁,在烟囱中怒吼,吹得火炉门直响,儿室里婴儿在哭叫。我真想
坐到屋子暗角落里,蜷缩起来,跟狼一样大声号叫。
女人们坐在桌子的一端,缝着针线,织着袜子。另一端坐着维克托,躬着背,懒洋洋地
绘图样,不时喊叫:“别摇动桌子呀,真要命。狗贼,吃耗子的。……”在旁边的大刺绣架
后面,主人正坐在那里用十字纹绣一张台毯。从他的手指底下,出现红的大虾、青的鱼、黄
的蝴蝶、秋天的红叶。这个图案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他干这个活儿已经是第三个冬天了。现
在他已做腻了,有时候白天见我空闲下来,便对我说:“唔,彼什科夫,你来绣这台毯,动
手吧。”
我坐下来,拿起一枚粗大的针就动手绣。我很同情我的主人,我总是想什么事都尽力都
他忙。我觉得有一天他会把绘图样、绣花纹、打纸牌这类事完全扔掉,另外来干一种有趣的
工作的。他常常忽然把工作扔到旁边,用一种瞧陌生东西的惊异的眼神,愣生生地凝视着那
种有趣的工作,他的长长的头发,一直披到脑门和脸颊边,好象一个修道士的徒弟。
“你在想什么?”他的妻子问他。
“没想什么。”他这么回答着,又继续工作起来。
我默默地惊奇着:难道可以问人家在想什么吗?这是没有办法回答的问题。一个人所想
的,一时之间,总有好多事情混杂在一起:在眼前的一切事、昨天或去年见到过的事,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