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杂到一起,变幻着,叫你无法捉摸。
《莫斯科报》的小品栏,还不够念一个晚上。于是我提议把寝室里床底下的杂志拿出来
念。年轻的主妇不相信地问:“那些杂志里面只有画,有什么东西可以念的呀?……”可是
床底下除了《绘画论坛》之外,还有一种叫做《火花》的杂志;于是我们念起萨利阿斯的
《佳京—巴尔李斯基伯爵》来。主人对这中篇小说里的那个有点戆气的主人公非常喜欢;对
于小公子的悲惨的遭遇,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他这么喊:“这可真有趣儿。”
“看来,这都是胡编乱造。”主妇为了表示自己的独立见解这样说。
床底下找出来的作品,对我大有好处,我得到了把杂志拿到厨房里去的权利,夜里可以
看书了。
使我最高兴的,是老婆子搬到儿室里睡去了,因为保姆老是喝醉酒。维克托不打扰我,
他每晚等家人们都睡静之后,就悄悄儿起来把衣服穿好,溜到外边什么地方去了,直到天亮
才回来。晚上还是不让我点灯,因为大家都把蜡拿到寝室里去了。我没有钱买蜡,便偷偷把
蜡盘上的蜡油搜集起来,装在一只沙丁鱼罐头盒里,再加上一点长明灯的油,用棉线做灯
芯,便点起一盏烟气腾腾的灯,整夜放在炉子上。
当我翻动一页书的时候,那昏红的火头就摇晃不定,好象要熄灭的样子。灯芯常常滑进
燃得很难闻的蜡油里;油烟熏我的眼睛。但这一切不便,都在看图片读说明的快乐中消失了。
这些图片在我的眼前展开了一个一天天扩大起来的世界:这里有梦一般的城市,有高山
和美丽的海滨。生活美妙地展现开来,大地更富于魅力:人多起来了,城市增加了,一切都
变得更加多样,无所不有。现在,我望着伏尔加河对岸的远方,已明白那儿并不是一片荒
漠,而在以前,当我遥望伏尔加河对岸的时候,我感到一种特别的烦恼:草场平坦地扩展
着,披着破衣似的黑色灌木丛,草场的尽头矗立着参差不齐的茂密森林,草场上空展开一片
混浊寒冷的蓝天,大地空旷而凄凉,我的心也空落落的,一种淡淡的悲愁。撩乱着它。我失
去了一切希望,感到百无聊赖;只想闭上眼睛。这种忧郁的空虚没有给我半点希望,它只是
把我心中所有的一切都吸尽了。
图片的说明,用一种容易懂的文字,把另一些国家和民族的状况告诉了我,把古代及现
世的许多事情讲给我听,但是其中,也有不少是我所不懂的,这使我感到苦恼。有时候一些
奇怪的名词刺到我的脑子里——什么“形而上学”、“千年天国说”、“宪章运动者”一类
奇怪的名词,对我实在有点头痛。我觉得它们是一种阻止我的想象的怪物。如果我弄不清这
些名词的意义,也就永远再也不会明白什么了——正是这些名词象卫兵一样把守着秘密之宫
的大门。有时候,全部的句子象扎进手指的刺一般在我的记忆里停留很久,使我再也不能去
想别的事情。
我记得念过这样的怪诗:
匈奴族的首长阿底拉
骑着马,
满身披着钢铁甲胄,
象坟墓般地阴郁和沉默,